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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殊在缅甸的文学影响

  □ 方守金

  2021年夏初,本人受邀盲评两篇博士学位论文。其中一篇《缅甸汉学史初探》,多次介绍和评析了苏曼殊小说《断鸿零雁记》在缅甸的翻译、出版和读者接受等情况。获悉这些信息,我颇觉新奇和兴奋,甚至产生了久居珠海的人才会有的些许骄傲,遂向苏曼殊文学院常务副院长唐晓虹做了汇报。晓虹女士以其诗人的敏锐眼光,看到了这一信息,对于珠海历史名人的推介,乃至城市文化的建设,都有重要的收藏和使用价值,便跟我商量,意欲将这些材料归档,并采用到电视纪录片《苏曼殊》之中去。6月上旬答辩结束,北京语言大学路文彬教授帮我与他的这个女弟子建立了通讯联系。原来论文作者是缅甸学人,叫HTAY HTAY MYINT,中文名张秋琳。秋琳博士很热情,不仅把重新修订的26万字的论文电邮给我,还把缅文版的《断鸿零雁记》电子版也发了过来。

  在修订版的第25页,张秋琳博士披露,苏曼殊的《断鸿零雁记》,最早从1956年起,就由缅甸现代著名作家巴热固翻译,在文学杂志逐篇发表,且于1987年12月成书出版。有意思的是,一生著译、出版了一百多部作品的巴热固,有着和苏曼殊相仿的经历:当过14年和尚,也通日语。这些经历是否他翻译苏曼殊小说的心理动因?由于巴热固已逝,惜已无从知晓了。然而继缅甸社会大学书局出版巴热固译著《断鸿零雁记》第一版后,1994年德兰文学出版社再版发行,2003年达拉洼地出版社出版发行了第三版,苏曼殊小说代表作在缅甸的热度之高,影响之久,可见一斑。(博士论文第87~88页)

  中缅两国的胞波友谊,比邻国家文化与习俗的交互影响,使得汉学翻译自八十年代下半叶以来在缅甸形成热潮,不仅李白、杜甫、白居易、四大名著、聊斋等传播开来,鲁迅、茅盾、巴金、老舍和苏曼殊等现代作家的作品,也通过翻译涌入缅甸;当代莫言、余华、金庸、王蒙等不少作家的作品也有翻译出版。有意味的是,张秋琳博士在专论中国现代小说在缅甸译传的章节里,是让苏曼殊打头阵的。这不仅因为,苏氏《断鸿零雁记》的发表比鲁迅、茅盾、巴金、老舍的小说要早,而且《断鸿零雁记》浓郁的宗教色彩和悲悯之爱,也给了缅甸人以巨大的亲和感,故在缅甸受到的关注。

  张秋琳博士以缅甸女性视角,用了两千余字,翔实分析了原作转换为缅译本的艺术特点和主题要旨。她介绍道,译者巴热固文笔甚好,字字珠玑,将每一个字几乎都有深意而全篇又极为简约的文言文,扩展、翻译为字数比原作多出数倍的缅文(译本厚达234页),这就深为现代缅甸读者所爱了。她站在中缅比较文学的立场上,从《断鸿零雁记》中感悟到了中国人少能关注的一些意涵:“读这本书的时候不要代入男主角本身,以旁观者的身份阅读最佳,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带进苏曼殊那矛盾敏感的精神世界里,然后拔也拔不出来。另外,对于男主角思考问题的方式,站在旁观者角度有许多需要讨论的地方,从一开始失去亲故与由奢入简的苦痛,到后来所遇至爱不能携手的矛盾”,都是值得琢磨的。她还认为:“在缅甸的实际社会也有很多跟书中男主角三郎一样的和尚。文学的意义也正在于此,通过假设的人生,去帮助人们在真实人生中避开伤人伤己的选择。”(博士论文第124~125页)

  总之,深蕴在《断鸿零雁记》里的凄美情怀和人性之光,经张秋琳博士潜心发掘,得以熠熠生辉。据悉,中国“列国汉学史丛书”编委会已通知张秋琳和她的导师,建议修订后资助出版;同时她也将推出《缅甸汉学史初探》缅文版。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心的访问学者,亦对她的研究成果表示了浓厚兴趣;而此前作者已有多篇学术论文在导师指导和推荐下,已在《汉学研究》、《南方文坛》和《品味经典》等多家期刊发表。我们期待怀有深沉中国心的张秋琳博士,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切顺意并有更多的学术成果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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