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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鸟(组诗)

  □ 戴凌云

  荷花沟

  起风的时候

  荷与荷就互相搀扶

  呵呵地一笑

  无风的时候

  满沟的荷各有各的姿态

  一声不吭

  荷花沟藏在六盘山中

  如同屯兵的军营

  隐秘又安分

  有人说起,先呵呵一笑

  似轻描淡写,又早有预谋

  那些散漫在谷底的溪水边的

  半人高的荷

  就是握枪执盾的士兵

  如果在荷花沟遇到多年的朋友

  说起与荷相关的事

  都会呵呵一笑

  再呵呵一笑

  退路

  你无处藏身

  你张开双臂,

  你欲说不能

  在晨雾背后,你谜一般的优雅

  轻拢慢拈的交流

  并不是你的初衷

  你的艰难转身,和华丽无关

  只是为了原路返回

  去寻找那个旧址

  一片碧绿的茶园

  如同,让所有的汉字

  都回归于词典

  按照笔画,从简至难

  隐没于龟甲和树皮内部

  而你,是渡河的男子

  双足踩于水面

  逆流而去

  师生画展

  准备一次画展,需要三十二年

  打开香槟,宣布开幕

  只需一个时辰

  在这座城市的最美时节

  绿野堂前

  金桂盛开

  三十二年有些漫长

  桂花也第三十二次返回枝头

  黄埔江水的变幻

  不问时光的守望

  是谁在反复地修改作品

  在不知不觉中

  把激情隐藏在作品的背后

  如同一位园丁

  在书籍中闻她的芳香

  两座城市的航距是一千八百千米

  举目有些遥远

  闭目仿佛身边

  纸鸟

  为了栖落,你选择了飞行

  你舍弃一切重量,只留下

  一个能和你相互重叠的影子

  把心和肝肺统统掏去

  只留下眼睛

  你飞行的时候,梦想

  开始变得异常沉重

  有人在大声诵读

  每一个和翅膀有关的汉字

  都是你最不忍的负担

  我的眼睛成为纸鸟的领空

  上下翻飞。因为透明

  你躲过了

  飞来的子弹

  祝福

  过往是河流的意义

  亲人们沿着河岸

  若即若离

  正在走近你

  你总是先我离去

  把为你准备好的颂词

  庄严地书写

  再一次进行修改

  写在石上的埋入沙中

  写在刀上的沉进水里

  而太阳开始升高

  预言者通体透明

  我试着直视她

  听歌声渐远

  有个人焦躁不安

  而你呼吸平稳

  果断不再犹豫

  只祝福着

  此世此生

  风

  偶尔翻检报刊

  瞥见一幅旧图

  是我多年前的写生

  画了风被风欺骗的样子

  风,必须是我的朋友

  在新的山水中

  旧的朋友

  该是风这些年的守护

  风就是用来吹的

  没有风会在乎人的意思

  猛烈的风、轻柔的风、不紧不慢的风

  或者是没有任何态度的风

  纵是你有太多的心思

  最终还是被风吹得

  无影无踪

  此时,风撕扯着风

  火焰怂恿着火焰

  我鼓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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