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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的“白鹿原”

  □ 张愈升

  “白鹿原”起始于周、秦年间。有白居易一首七绝为证:“宠辱忧欢不到情,任他朝市自营营。独寻秋景城东去,白鹿原头信马行”。北宋时,大将军狄青在白鹿原屯兵养马,从此便将白鹿原改名为狄寨原,一直延续到今日。

  自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问世,把尘封在史书《竹书记年》里的白鹿原的名称复活叫响,从此“白鹿原”名声大噪,老少皆知,已形成一种“白鹿原”文化。

  金秋十月,我们一行人登上离西安30里的灞河之畔的白鹿原,拜谒已故作家陈忠实故居。

  陈忠实的家就坐落在白鹿原的北坡下,张河湾西蒋村。此时白鹿原已是一片深秋的景象,沿甸甸的谷穗压弯了腰,硕大的玉米裸露着马牙,大红的柿子挂满枝桠,棉花吐着白絮。白鹿原脚下的灞河、浐河在太阳底下闪着银波。好一幅色彩斑斓的秋色。生于斯长于斯的陈忠实,他的鸿篇巨制《白鹿原》就是在老家祖辈小院里完成的。陈忠实曾在自己50岁时,深感生命的紧迫时说过,老了要创作一部垫棺之作,才能对得起生我养我的故土。陈忠实做到了。为了完成这部长篇小说,陈忠实付出了巨大的艰辛。正如他在《白鹿原》创作手记中写道:新世纪到来的第一个农历春节过后,我买了二十多袋无烟煤和吃食,回到乡村祖居的老屋。我站在门口对着送我回来的妻女挥手告别,看着汽车转过沟口那座塌檐倾壁残颓不堪的关帝庙,折回身走进大门进入刚刚清扫过隔年落叶的小院,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感觉。已经摸上六十岁的人了,何若又回到这个空寂了近十年的老窝里来?

  我听见架在火炉上的水壶发出噗噗噗的响声。我沏下一杯上好的陕南绿茶,坐在曾经坐过近二十年的那把藤条已经变灰的藤椅上,喝一口清香的茶水,瞅着火炉膛里炽红的炭块,似乎听到了根本未见过面的老祖宗的声音:嘿!你早该回来了!”于是他铺开了稿纸,“白嘉轩”“鹿三”“黑娃”“田小娥”等人物,向他笔端走来。这是陈忠实开笔的1988年3月,一直到1991年1月29日下午3时,终于给《白鹿原》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整整历时三年时间,近一千个日日夜夜,陈忠实悄无声息地隐居在故乡西蒋村这座不起眼的土屋里,埋首一张低矮的小圆木桌上,呕心沥血三个春夏秋冬,奉献出鸿篇巨制“白鹿原”。1992年3月25日,在陕西省作家协会招待所的客房里,陈忠实把50万字的《白鹿原》书稿,当面交给《当代》杂志小说编辑洪满波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当代文学编辑室主任高贤均,激动地说:“我把小说和我的生命一起交给你们了。”

  1992年第6期和1993年第1期《当代》杂志以最快速度分两期连载陈忠实的 《白鹿原》,继而一炮打响。1993年6月《白鹿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出版单行本,初版开印14850册,出乎意料的是,14850册还没有全部印出,全国多地征订追加《白鹿原》的数量就开始激增,印刷厂日夜加班赶印,一时洛阳纸贵。

  1998年4月20日,陈忠实的《白鹿原》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第四届茅盾文学奖颁奖大会上,当之无愧地荣获这一中国文学的最高奖。更令人惊喜的是,《白鹿原》第二次印刷是5万册,第三次印刷是10万册,半年内印了50万册,各种正版销售了大约150万册。这几年,每年都加印3万至5万册,各种版本加印不下10万册。随后,《白鹿原》由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系列,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舞剧、电影、电视连续剧等多种艺术形式。

  我们从纯朴浑厚、丰盈散发着五谷飘香的白鹿原走下来,来到陈忠实故居——小说《白鹿原》的延生地。由于陈忠实的一家人都在西安市区工作、生活,所以故居大门紧闭,空无一人,无法进入。让人感到遗憾的是,不能领略陈忠实在此披肝沥胆创作《白鹿原》的情景。我们在西蒋村村尾,见到了陈忠实的大哥陈忠德、姐姐陈希文和妹妹陈家芳。他们都是朴实地道的农民,不苟言谈,见了客人只是报以微笑。陈忠实和妻子王翠英生有大女儿陈黎力,现在陕西功德律师事务所任副主任,二女儿陈勉力在陕西太白文艺出版社当编辑,儿子陈海力是陕西电视台新闻主播。无论兄弟姐妹,还是妻子儿女,都像陈忠实一样为人低调谦虚,不爱出头露面。

  此时,我们看见院内有一株葳蕤挺拔的紫薇正探出头来,随着阵阵金风摇曳着,代表主人在向客人频频招手致意。这是陈忠实生前亲手栽下的一株紫薇。令人感到怅然。故居门前右侧竹林旁的标语牌上,书写着几行遒劲的群众赞语,分外醒目:三秦文胆,华夏风骨铸忠实人格笔蕴千钧担天道;终南气象,灞原襟怀育白鹿精魂情含万汇传史音。这是对陈忠实一生的真实写照,我们迎着秋阳,又向“白鹿原”攀去。

  张愈升 原新华社珠海特区支社社长,有散文随笔集《五月的杨家岭》《野草杂花》;出版诗集《唱给蚂蚁的歌》《夏雪花》;出版报告文学选《如火深情唤春归》;电影剧本《春到边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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