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对龙葵名字的由来,我一直想不明白。
春夏,龙葵常常隐身草丛,外形有些像茄子秧,有绿中透紫的茎,高矮和黄豆棵儿很像。秋日里,不时会遇见草丛里的龙葵开花,多在早晨。花儿很小,白花黄蕊,花瓣向后反折,像黄嘴鸟在飞,让人想起林奈花钟。
花朵这么小,开得这么早,为人们所忽视,很自然。能一眼识出,是因为它的果实。立秋刚过,龙葵果就显风采。浆果初时绿色青萌,过些时段会变红,待到黑紫发亮时就成熟了,一嘟噜一嘟噜的,黄豆粒般大小,挂满叶腋。
秋日衰草连天,草丛里突然出现这些黑紫色浆果,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看,没来由的就有一种欣喜,上前一把捋下来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溢满口腔。
龙葵的一生,李时珍如此记载:“四月生苗,嫩时可食,柔滑。渐高二三尺,茎大如箸,似灯笼草而无毛,叶似茄叶而小。五月以后,开小白花,五出黄蕊。结子正圆,大如五味子,上有小蒂,数颗同缀,其味酸。中有细子,亦如茄子之子。”
在《呼兰河传》里,萧红说:“蒿草里长着一丛一丛的天星星,好像山葡萄似的,是很好吃的。我在蒿草里边搜索着吃,吃困了,就睡在天星星秧子的旁边了。”天星星,是龙葵别名之一,其他别名还有天茄子、黑姑娘、野海椒、野葡萄等二十几种。
带茄字,或许是因为龙葵的形状和果实似茄子。黑姑娘、野葡萄、黑幽幽儿、黑甜甜等名字,也是因为它的果实。耳坠菜,是因为那浆果呈伞状,有序下垂,好像玉耳坠。
叫它老鸦眼睛草的,是宋代的苏颂:“老鸦眼睛草生江、湖间,叶如茄子叶,故名天茄子。”《本草纲目》也说:“天泡、老鸦眼睛皆以子形名也。与酸浆相类,故加老鸦以别之。”
在《本草图经》里,苏颂提到龙葵:“龙葵,旧云所在有之,今近处亦稀,惟北方有之,北人谓之苦葵。”
葵是什么?《说文解字》释为“菜”。苏恭在《唐本草》里称其苦菜,列入菜部,说其只能煮着吃。这样的食用方法,与秋葵有异。秋葵果荚脆嫩多汁,滑润不腻,香味独特,可凉拌、热炒、油炸、炖食,也可做色拉、汤菜等。
南北朝时,《颜氏家训》说:“江南别有苦菜,叶似酸浆,其花或紫或白,子大如珠,熟时或赤或黑,此菜可以释劳。”并说“今河北谓之龙葵”。从这里看,龙葵应是河北人的叫法。
李时珍说“龙葵,言其性滑如葵也”。他又说:“龙葵、龙珠,一类二种也,皆处处有之……生青熟黑者为龙葵;生青熟赤者为龙珠,功用亦相仿佛,不甚辽远。”这样来看,龙葵之名,倒是因为龙珠果而得名,它的全称应为“龙珠葵”,只不过被人们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