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成龙
端午节前,一位朋友从珠海旅游归来,他说起了珠海的蓝天、白云、叶子花,又说了香洲、拱北和珠海大道,说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打断了他的话语,问他“高栏岛去了吗?”他见我一脸急迫的样子,笑了,而后爽朗地说:“我知道你对高栏岛有感情,就特地抽时间去了,很美,现在已是大港口了,车水马龙,树茂花香……”我听着品味着,眼帘里浮现的是我当年在那开山放炮的情景,思绪里回放的是我留存在记忆中的一帧帧画卷。
记得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珠海高栏岛,这个遥望澳门、香港,四周被海水包围、人烟稀少的地方,响起了隆隆的开山炮声:珠海市作出大胆的决定,在此填海造地,修建大港口,以此带动大工业,引导大繁荣,为此数路建设大军开进了工地。
我所在的铁道部第四工程局七处以较强的实力和信誉参战了高栏港联岛大堤施工建设,我当时不满二十六岁,也荣幸成为建设者之一,来到项目队当一名会计兼调度,与工友们一起开始了凿山放炮、挖石填海的奋斗。
记得那是1990年,我们项目队设在南水镇至高栏岛方向一个废弃的厂房里,背靠青山,面朝大海,四五十人大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还有四十多台运输装载大型设备,这些装备当时是先进的。我们来到后,引来山泉水,支起大铁锅,竖起了“铁道部第四工程局七处高栏港一项目队”招牌,我还发动青年,焊了大标牌,用红油漆写下“建设高栏岛、奉献在西区”的口号,立在大门口的路边。平静的山峦荒野从此因我们的到来而喧闹了起来。
高栏岛方圆有34.2平方公里,当时规划有深水码头、发电厂,有高楼商厦、宽敞的马路。
南国的太阳是炙热的,白天,我们顶着骄阳劈山放炮,凿石挖土,然后一车车开运,沿着规划的路线图倾入海里;晚上,我们坐在山岗下,数着星星,听着海水的波涛,畅想着高栏岛的未来,一天工作在10小时以上,人人脸上身上都被暴晒得脱了皮,劳累辛苦可想而知,但生活单纯而充实。队长老向是个细心人,他经常到规划蓝图前观看、徘徊,每次到指挥部开会回来都兴奋不已,带来一个个新的建设目标。记得有一次,他晚上十点多从高栏港建设指挥部开会回来,老远就喊着让我通知全体人员集合开会。他站在一处高坡上,手一挥,说:“指挥部领导表扬我们了,说我们是高栏岛工地最强的队伍、作风最硬的队伍、干得最好的队伍,这里的工程量很大很紧很重,希望我们发扬铁军精神……”从此,我们干劲倍增,斗志更旺,创造了一个个辉煌,产值逐渐攀升,月度还突破1000万元,这在当时是个了不起的壮举。我们提前完成了长3000米、宽30余米的大堤填筑,为1991年4月28日6000米大堤全线合拢创造了条件,“铁军”的美称从此声名远播。
后来,我们又积极参与高栏岛上的房屋、市政管道等基础设施建设,每一项工程我们都提前优质完成,每一件事我们都倾心去对待,成为高栏岛上众多施工单位的一面旗帜,多次受到指挥部的表彰。记得1993年6月27日2号台风突袭珠江口,在那场十三级以上特大暴风雨里,钢筋混凝土垒筑的联岛大堤防护坝数十处被风雨冲断,我们的驻地房屋顶盖被吹走,员工衣被被雨水淋透,食堂锅碗米面被雨水浸泡,那一夜,我们几十个人手拉手、心贴心,硬是躲在山洼里艰难熬过了通宵,而第二天我们衣衫尚在滴水就投入到高栏岛大堤抢修维护中。我还记得那年春节,我因保工期未回老家,当护士的妻子从外地来到了高栏岛工地,临时加入到队伍里,成为工地的医师。春节那天,一直干到掌灯时分,我们从工地返回后,床板当饭桌,以茶为美酒,与工友们度过了难忘的除夕。我还记得春节后没几天,在驻地门口通往高栏岛的弯道上,地方老乡结婚的车队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妻子迅速拿出我们的急救药箱,与工友们一起奔到现场,奋力抢救伤员,抚去了众多人的伤痛,建设者的爱心也一时传遍高栏岛……
建设中的高栏岛,那时已深深融入我的血脉中,已是我心中的家园,无时不为它的建设而努力。我在工作之余,积极为崭新的高栏岛建设献计献策,所写的“对高栏港联岛大堤输水管道设施的两点建议(1993年3月12日)”“建议大西区建立科技书城(1993年4月23日)”“保护生态平衡,综合开发高栏岛(1993年5月7日)”等多篇建议性文章刊登在《珠海特区报》上,受到单位领导的鼓励,也得到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为高栏岛的发展也贡献了一份特殊的力量。
时光流淌,岁月存续。1993年底我因工作调转离开了高栏岛,也离开了珠海,没想到此别一切化为了记忆,再现已是梦里。从离别到今年整整三十年,与高栏岛与珠海再无缘亲密,但这三十年里,只要从电视里、报纸上、微信中,甚至朋友的口中看到听到珠海的字眼,哪怕是一段文字、一幅画面、一点声音,我就会无意识地收神驻足去多看几眼,就想起曾经住过的南山工业区,曾经奋斗过的高栏岛,曾经在一起开山放炮被晒脱皮的战友,曾经走过无数趟的联岛大堤,这或许就是一种故土家园的情结吧!
方成龙 1967年6月出生,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多家报刊发表多篇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