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芳
想起了,那片芦苇花
那朵花,像扎眼的一枚鹅毛
漂浮在熟悉的地方
我看到伤感的澧水河,倒在船头时
乡愁出水的画面
岸的深处,我想起了那片芦苇花
在外收割的那个霜冻之季
一个个被密封的夜晚,捂得手疼
捂得荒芜人烟,捂得
一个要义务出力完成“水利工”的年代
这一截日子,男人女人像野草一样
活得原始,爱得野蛮
一片片倒下的芦苇秆,干净得
像村民们的前半生,
像我们白天黑夜的念想
看到这朵花,如今在巷子的玻璃上
很现实地活着
风,在村庄一撩再撩
水风撩了撩雾里的清寒,秋
正扭头开跑。岸边
有的鸭子拍着翅膀,有的嘎嘎地叫着
山峰的虎口,晨曦初露
人与稻田,一片和蔼
发黄的枝叶,很单薄
时间吹着口哨,把晒坪的谷粒
逼了进去
村庄一下子空空荡荡
少量的绿叶,透漏出心事
坡地上的棉朵,从童年里钻出来
如当年我钻的草垛
不想着墨的屋后,偏偏那棵枇杷树
枝繁叶茂,像被季节漏网
檐下吊的一串高粱穗,麻雀
正伺机而动
石碾卧在那,盯着硬邦邦的日子
唯有墙角漏风的簸箕,被孤立
村庄,像上了锁的仓库
夜,被月光烫了一下
风摇了摇,云在乡村走失
受宠的荷塘,留着一排排整齐的牙印
听虫鸣的高低,谁也不服谁
躲起来的桂花,让热浪柔软了些
散开的藤条,像即将上前线的勇士
让村庄,像上了锁的仓库
一条河流里,有睡着的也有站着的
隐秘的声线之下,梦
正如痴如醉
庄稼走了很远的路,使喘息妖娆了些
憔悴的灯火里,屋顶上失真的瓦片
像一张妖异的脸
唯有月光,如此镇定
身后,是一笔带过的岁月
看着日子消失,村头村尾
只有炊烟,才看得见属于自己的日子
只有粮食,知晓存活的过程
只有泥土,懂得一年四季的阵痛
看身后,是一笔带过的岁月
有风无风的早晚,喊什么也没用
青草,猪栏,灶台,绷得比链条还紧
生活五味杂陈,谁也绕不过
坡再陡,也得缓过劲再上
景色再美,也不过是
老农在乡村劳累一辈子后的绝唱
我们都在这镜头里
脚底下,水煮着岩石
庄稼低着头,有些不甘的稗草
老想扭转乾坤
佝偻的老爹,在药桶的重压之下
往前挪了挪
几只蜻蜓在头顶飞来飞去
像季节的花朵
蔫了的瓜藤,跌倒在山坡上
几栋砖瓦房,时间检阅着
脱离城市的几件女装,晒得很惹眼
像高挂的喇叭
多位老面孔,与更新换代的机械一样
最终向解体逼近。我知道
大部分农作物都将装进漏风的箩筐
让五谷丰登、人间大美上镜
然后,民间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