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善文
岭南下雪了。
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跨越一个个北方的纬度,从一棵棵长在岭南的紫荆花上突然砸下。一枚枚地砸,一路路地砸,蕴含着时间的重量和温度。
这岭南的雪,铺在树下,还是红色,新鲜的红,红得满地,像北方那漫山遍野的白,舒展着天生的自由和淡然。
冬天的岭南,没有雪,只能看这如雪一样挥洒的花。到了激情飘舞之时,季节的行走都是如此毫无恋意。
一群群年轻人来了。在紫荆花树林中,他们顶着北方来的风,欣赏着南方的如雪般的纷飞。落花被堆成了一个个心形。他们合十双手,试图从季节的碎片中打捞幸福的元素和祝福。花如祭品,无数的唇语,夹在风中。一对老人走过,手暖着手,蹒跚地踩过花径,笑如花红。
南方,就在南方,与皑皑白雪一样洒落的花,用音色喧染每一双眼睛、每一对耳朵。紫荆花的红,像远处的掌声,一片片在树下及网络时空中飘落。
我满目落红,如雪又如火。每片雪融,都将烧去诗词一朵。
稻草人
村庄。农田。雀鸟。稻草人。
翔徊的雀鸟漫天飞舞,窥瞰着满地的粮食。它们要留下影子,也要填饱肚皮。
此时刚开春,播下的种子正在水田中喃喃呀语,期待着用勤奋成就另一段丰盈的梦想。
稻草人是我派来守梦的。它站在宽阔的农田中间,目光如炬。风中飘摆的外衣,是它的旗帜。这是一件曾穿在我身上的旧衣,我用老屋后面的竹子作骨骼,用去年的稻草叠成肌肉,造成另一个我。
稻田在春雨中会变绿,在秋风中会变黄,一如既往,酣畅淋漓。
稻草人晒着日、凉着风、顶着雨,陪伴着季节穿梭。稻禾都是它的兵马,向收获的季节挥鞭而去。
地上没有饿倒的雀鸟,稻草人却要倒下了。它因时间而站立,因时间而青春,因时间而坚守,又因时间而离开。
新一批稻草又堆进了我家后院的杂房。它们大多用于喂养牛羊,添燃灶火,也有一些将被扎成稻草人,旧衣我已备好。
此时,我正坐在村子的祠堂里,哼着雷歌,挑逗着几名像雀鸟一样飞过的小童。
天空那只鹰
从原点到归点,生命飞翔的过程,无论跃升或跌落,都为自然赐予的福音。
我为歌而来,沿途相逢的草木、飞鸟、昆虫、大河、高山,为生命奏起的歌,蓄意地鸣放对流。
氤氲的气流,翻腾着酸甜苦辣,却总是向着天空荡漾,续接光的趋从。
我扯开嗓门,并不是为虚妄准备。我的翅膀都已上色,如同太阳的光芒,渴望在大地上投射梦想。
我的生命在于飞翔。每个空间,每个音阶,每道光线,我都深深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