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俊怡

　　路过她旧家时远远望去，阳台上看不到她的身影，那真是人去楼空，忽然想起小梅，不觉多了几分寂寥。

　　疫情这三年来让人多了几份惆怅，她不常回来县城的家。我们上一回见面已是三年前，几个人在一家饭馆里一边聚餐一边闲聊，临别约好有空再聚，一别不觉已经几回冬去春回。阳春三月，路过小梅从前的住处，有一种熟悉而又物是人非的隔别之感。

　　梦回高中年代。她与飞燕坐在我桌子后面，平日能说上话我们三个，据闻飞燕下嫁富家子弟，定居在广州。飞燕从前个性刚强，带着几份善解人意的柔韧，偶尔与她通电话聊上一会，电话里谈笑风生，笑声爽朗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小梅远嫁潮汕定居在邻深小镇，她早年买房时跟我说过小区的地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樟木头香港商人云集，留下不少名苑社区，那里有过繁华，人称“小香港”。我知道她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外贸服务行业，张罗着出口客户的订单。那年我在广州工作，有一天收到她寄来的邮件，打开看到她与先生的合影，明信片镶着永结同心四个字，她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我那时茹素，也安排不出时间前往祝贺，特嘱咐家里人代我前去致意，这样隆重的日子，我唯有遥祝他俩。

　　高中时代，我的世界很小，小得往来的同学屈指可数，小梅算是在我小小的世界里，平日往来课里课外能说得上话，我们知根知底也聊得来。记得我的同桌传过纸条打扰她，我总会把他数落一番。那时青春年少情窦初开，人与人之间容易互生情愫，我与同学之间永远保持单纯的关系，那时寄宿住校，老师在班上细数我日常花费透支，小梅代我保管过一段时期的生活费。那时的她穿着得体，谈话之间面带笑靥，落落大方有着为人温婉的一面，她是那样娴静，一如旧时大家闺秀。多年后飞燕问我有没有喜欢过小梅，我说喜欢。那是同学之情，没有一份杂念掺杂其中，飞燕半信半疑，我说岂有不信之理，我素来自知异性缘薄，脸皮也薄，与人往来素来拿捏得当。

　　小梅学习成绩优等，理科拔尖。那年高考复考者居高，她没有选择重考，悄然去了广州读南洋理工，那所学院学费高昂，女子的青春却不是以资费去衡量的。高中毕业各奔前程，她毕业后在南沙从事外贸工作，回家一次比一次少。家里剩下老母亲望眼欲穿。那天，我在她家里，窥见她双眼泛红，小梅回来滞留数日母亲不舍得她离开，我做着疏导她母亲的工作，跟老人说小梅在外有工作不能陪伴左右，纵使百般不舍，人终究是要远走高飞，说了些宽慰她的话。没过几年她母亲走了，路过她家时已没有小梅的音讯，平时种满花草的阳台上一片空空荡荡，回想旧时我路过她家楼下，那时小梅站在阳台上，她朝我招手，我们说话的情景，让我莫名感到一阵寂寥。

　　前些年回娘家，小梅带着刚上学的女儿突然来访，我们聊天，谈谈近况，聊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久别的同学倍感亲切。

　　这些年牵挂家里忙于工作，小梅回来的次数更少了。平日有友人偶尔跟我提起她，我说在外时多，联络也少，昔日的交情已然淡泊。外热内冷的我除了熟络的友谊，能不见就不见。这些年摒弃了各种场合的聚会，就像当年静居一隅，我的世界很小很小，小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的仍是那些人，我的好友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