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诊边站着，

　　四楼的天台晾晒着住院者的衣物，

　　它们离开了病体，重获

　　干净的自由。

　　我爱上了我的病历，

　　像爱一个人。

　　我们的名字被绑在一张处方笺上。

　　雾霾的天空。胶囊

　　——你含在嘴里。

　　在横岗山

　　两个县城以一座山为分界线

　　各自掌握不同的风景

　　他们身在其中，后来

　　才成为移动的房子。不知疲倦的车轮

　　山下——

　　稻子的香气在水中铺设了座位

　　招呼我这个来自麦田的人

　　夕光里

　　那是另一个把身体弯进泥土的人

　　他的额上有一片海，翻滚着山上的云层

　　停 留

　　叶黄时，小鸟的巢突出于树木

　　我们也衔着树枝计算

　　水边的高层

　　高架桥上的货车并不为

　　羊或者格桑花停留

　　青山下——

　　一群灰雀似乎受到惊吓飞走

　　而灌木丛也没有因失重感到轻松

　　在桂花树下

　　在破旧的轮胎、砖石、落叶之中，几只鸡

　　觅食，压蛋儿。不复祖先的远大理想

　　无差别地等一只无所不能的手

　　没有惊恐不安，只有理所当然

　　桂香的甜腻如初恋

　　文艺的芦花鸡又在歌颂岁月

　　笼子旁的鸡冠花竖着鸡冠

　　好像得到了血的浇灌

　　我坐在桂花树下，想到维吉尔

　　他写夜莺和学夜莺叫的孩子

　　端午抒怀

　　今天，我想读一首诗

　　一首叫屈原的诗

　　这首诗有艾草的气味

　　有刀剑的激昂，流水的悲伤

　　在汨罗江的烟波里

　　这首诗是一滴滴的水

　　它们汇集成宏大的交响

　　今天，我想读一首诗

　　一首叫山羊胡子的诗

　　这首诗有青草的气味

　　也有着山羊雪白或栗色的皮毛

　　其实二者没有可比性，

　　但有同源之处

　　都来自善良，爱

　　不管是公元前还是公元后

　　广玉兰树下

　　两只鸽子左顾右盼，

　　在极短的时间啄食着

　　觉察到危险，瞬间

　　就飞走了。

　　这会儿，平地上是几只麻雀，

　　它们在重复鸽子做过的事情。

　　丝毫看不出疲倦

　　在你眼里，这或许是诗，

　　它们觉得仅是活着。

　　恍惚记得多年前的黑眼睛

　　那是只猫头鹰，它隐于树冠

　　紧抓树枝。

　　玻 璃

　　冰雪的杀气

　　一只孤鸟的翅膀

　　把玻璃切开

　　玻璃刀出卖了

　　凝固在里面的火焰

　　像一场梦幻

　　从一种真实到另一种真实

　　仅需一块石头

　　来，搬起一一

　　砸我们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