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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青绿

  □ 霍超群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珠海的印象关键词只有“拱北”和“横琴”这两个地名,更确切地说,是这两个通往澳门的口岸。2016年,在硕士导师的推荐下,我开始开展港澳文学研究。为了增强研究的在地感,我会定期到澳门转一转,顺便去买一些书回来。尤记得那是2016年的冬天,我第一次到澳门。和别人去澳门前做的旅游攻略不一样,我的笔记里写的都是如何到达澳门的书店。好不容易到了澳门文化广场,看见那些在研究论著里频繁提及的文学作品静静地躺在书店里,有些冷清,我的心便热了起来,忍不住掏钱买下。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我也大概摸清楚了路线。进澳门和出澳门的第一站,总是拱北口岸。那是一条一望无尽的蛇形队伍,我是蛇身上的一片鳞。总有人在簇着你走,脑袋是放空的。

  博士毕业后,我来到澳门工作。和很多人一样,成为了“珠澳双栖动物”,每日途径横琴口岸往返两地。澳门的夜与我无关。横琴的写字楼心比天高,气宇轩昂,到了夜晚,更是闪着七彩的光。但我独爱路灯射出的光柱。那是一条没有穿衣裳的小河,而我是一尾鱼。顺着光的方向,我轻盈地从澳门的海,游回横琴。

  拱北和横琴,双双支配着我的珠海记忆。我隐隐觉得还不够,因为我还没有见过这座城市的人间烟火。

  九月中旬,南国台风,最难将息。《湾韵》副刊组织了一次名为“共饮一江水·同读一本书”的文化活动,邀请在大湾区生活的青年学者参加,并组织了两天一夜的户外“踏秋”活动。我们的目的地是会同村、山房路和淇澳岛的红树林。在工作人员的导览之下,我有幸看到了珠海的另一面。会同村的青砖灰瓦、山房路的岁月沧桑,以及红树林的生机盎然……珠海的古朴与清新,都让我难以忘怀,也让同行者们啧啧称赞。

  原来这座海滨城市,也是绿野仙踪。我简直要被这片绿色招引了。澳门也有绿,但澳门的绿,是多巴胺的撞色搭配,是带有奶油味的薄荷叶。珠海的绿,有棱有角,回荡着历史的余音。我站在京剧大师梅兰芳亲手栽种的柠檬桉树下,拾起一片尚未化作春泥的叶片,鼻尖凑前嗅了嗅。是清冽而舒爽的感觉。此时,耳畔传来的,已是导游向我们介绍唐家湾古树群的内容。于是,这香气的后调,仿佛一口寂寞的古钟。

  次日,我们来到了淇澳岛上的红树林,依旧是满眼皆绿意。正当我们好奇红树林为何不“红”时,随行的近夏老师向我们解释,这些生长在咸淡水交界处的乔木和灌木,属于“红树科”,它们的体内藏有一种叫作“单宁”的酸性物质,当树枝被氧化后,它们的树皮内部呈红褐色,故名“红树林”。看来,眼见未必为实,生态系统有它们自己的秘密。也许是下过雨的缘故,也许是我们的脚步声太沉,滩涂中的小生物们一开始都藏匿了起来,只留下它们的小小的浅浅的洞穴。正当我们略感失望时,一只招潮蟹悠然地在树干上横行,大家赶忙围拢着去看。单边大钳子、火柴头状的眼睛、通红的身子,不愧是这树林里的“网红”。我们不禁放慢了脚步,降低了音量,享受这个难得的齐物时刻。秋风拂面,穿过树的声音,穿过水的声音,穿过鸟的声音,和整座原始森林均匀的鼾息。

  滩涂生秋草,园柳变鸣禽。我突然感到一阵无来由的怅惘。为了工作的便利,我成为了纸上的珠海人,但是对脚下这片土地,却知之甚少。它的过去和现在,我无暇了解,它的清晨和午后,我都轻轻放过。确实该出来走走了,吹吹珠海的风,听听珠海的雨,看看珠海的海,嗅嗅珠海的绿,用脚步丈量这片自然的净土、文化的热土。

  作者简介:霍超群,澳门科技大学国际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在《民族文学研究》等刊物发表论文十余篇,另有《澳门日报》文评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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