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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扇摇曳旧时光

  □ 杨 靖

  小时候的夏日午后,阳光灼热,坐在堂屋都能看到院坝上空升腾起的鼓鼓热浪。那时,老屋是没有空调的,就连风扇也是稀罕物。不过不用担心,农家人有的是办法。只需一把普普通通的蒲扇,就足以慰藉整个盛夏。

  蒲扇,制作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取材自山里的棕榈叶,经过简单的晾晒、裁剪,就变成了一件看似寻常却实用的纳凉神器。其色淡黄,与秋后凋零的竹叶一般颜色,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其形椭圆,似阿婆床前那面铜镜般大小。为了美观耐用,阿婆会用旧年收集起来的破床单布料缝一个边,淡黄素雅的本体瞬间多了一圈花花绿绿的碎花点缀。拿在手里,质地轻盈,大人小孩儿都能使用。

  有风它不动,无风就生风。每当夏日来临,阿婆总会不厌其烦地从里屋的柜子里翻找出去年妥善保管的蒲扇,轻轻拍打去尘。有时候,为了增强凉爽的效果,还会往盛满井水的盆里滴几滴风油精,再用浸润过井水的抹布在蒲扇表面擦拭一番。然后,在酷热难耐的夏日,悠闲自在地摇起蒲扇,带来一缕缕清凉的风。

  我的阿婆,别看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老太太,可是一位使用蒲扇的高手。她总能巧妙地调整扇动的力度和角度,使得风恰到好处地拂过脸庞,既不过分猛烈,把头发吹得凌乱,把眼睛吹得睁不开,也不至于毫无感觉。蒲扇在她手上,就像一件催眠神器,在无数个烦闷的夏日午后将我哄睡。在她的扇动下,炎热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像一瞬间进入了屋后那片茂密的竹林,平添了几分惬意与宁静。

  蒲扇还带来了许多温馨的时光。每当傍晚时分,邻居们便会纷纷搬出竹椅、木凳,聚集在院坝里。有的在吃晚饭,有的在倒腾农具,有的在呷两嘴自家酿的枣子酒,有的在吧唧戒了一辈子也没戒掉的叶子烟……在这般场合,大人们一边手持蒲扇,一边闲话家常。从东家说到西家,从沟上聊到沟下,从庄稼收成讲到母猪下崽,从村庄万物一直把话题延伸到镇外的远方。

  远方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杨二舅总有说不完的话,话里全都是关于远方的新鲜玩意儿和惊奇发现。聊得起劲儿了,会爆发出阵阵此起彼伏的笑声,把落日吓得钻进了山的背后,把歇息的斑鸠惊得扑棱着翅膀飞出了巢穴,就连向来沉稳蹲守墙角的黄毛狗儿,也噌地站起身来,朝着院坝外吠叫两嗓子。

  这时,晚归的大伯刚好停下自行车,后座竹筐里正装着一个大西瓜。孩子们看见后可高兴了,一窝蜂地扑到大伯身上,一口一句“大伯、大伯”地叫着。这时,阿婆赶紧挥舞起手中的蒲扇,叫大伯赶紧去厨房拿菜刀分西瓜。然后,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甘甜的滋味沁入心脾,好似那蒲扇送来的一缕清凉。

  大伙儿聊着笑着,话题变了又变,唯独蒲扇不离手。随着夜色加深,蒲扇扇走了暑热,又开始驱赶起蚊虫。在这样的夏夜里,阿婆还教会了如何用蒲扇捕捉夜游的萤火虫。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握紧蒲扇,蹑手蹑脚地靠拢,然后,再轻轻地一挥一合,就能获得一份简单纯粹的快乐。

  随着时代的变迁,空调、电风扇逐渐走进千家万户,蒲扇渐渐淡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然而,蒲扇所代表的那种简单而纯粹的生活方式,以及那份对自然的亲近与依赖,却始终让人怀念。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比如停电的夏夜,或是回到乡下的老屋,家人们还是会不自觉地寻找那熟悉的手感。因为蒲扇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缕凉爽,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和对过往岁月的深深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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