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
在儿童公园散步,现在叫市民公园了。下午不到六点,公园里还僻静。走多半圈,见小道一侧水泥凳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年龄,不好说,是因为那人的脸几乎是过度的风吹日晒,上下五六岁,甚至七八岁都不好说。
男子身边,是两个很旧的提包,样式很老了。一只,拉链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一些什么,似乎有衣服,也有金属的什么旧物件。这人背对着小道,左手拿着半个手掌大小的裸着的镜子,右手一把小剪子,对着镜子在剪胡须或是鼻毛。我第一圈走过来的时候,他在剪着。第二圈过来,他手里还拿着这两样东西,听见人过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犹犹豫豫,想放下还是不放下。
看情形,他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但时间不长,衣衫还大致是干净的。这人提了这样两个提包,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呢?他的神智清楚不清楚,有点看不出来。
哪个小说家有兴趣,跟着这人,一直走,想象,猜测,也许会是一篇有意思的小说也不一定。
先 生
先生住院差不多三周了,一天,川洲来电话,说:我爸走了。按他的愿望,我们正在回张家川的路上。
川洲的父亲,高先生,高源昌,我很小的时候,16岁,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喜欢画画。父亲的同事跟先生邻居,就带着我去见先生。先生一家那时住在铁道边的一排平房里。到先生家,看到墙上贴着他的书法,是毛泽东的一首词,好像是“北国风光”。
后来,一两个星期去一次先生家,看他画画,也学着用毛笔在宣纸上抹几笔。记忆深的是一次跟先生去他的侄子家,侄子也画画,先生和侄子合作一幅画,画好了题款的时候,先生忽然添上了我的名字,似乎我也是合作者之一。
后来,我工作的地点变了,远一些,也就很少去先生家。后来,甚至好些年都没有再去看先生。再后来,不知是从哪一年,断断续续又去先生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