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中山同时拍摄到龙牙花和鸡冠刺桐,还窃喜终于能区分它们了。上网逡巡一番,才发现刺桐世界原来何等热闹。
据《中国树木志》记载,刺桐属约有200种,在热带及亚热带地区广为分布。我国常见栽培品种有澳洲刺桐、鹦哥花、龙牙花和鸡冠刺桐。在广东常见最后两种,而我老家重庆的刺桐似乎应是鹦哥花。
据晋人嵇含《南方草木状》记载:“刺桐,其木为材。三月三时,布叶繁密,后有花赤色,间生叶间,旁照他物,皆朱殷然。三五房凋,则三五复发,如是者竟岁。九真有之。”九真在今之越南,汉武帝于元鼎六年设置此郡。可见早在汉朝,刺桐在岭南已颇为普遍。
也因此,美丽的刺桐花频频在中国古诗词里出入,从波斯人后裔、五代词人李珣的“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到唐诗“经冬来往不踏雪,尽在刺桐花下行”(朱庆馀)、 “好倚青山与碧溪,刺桐毛竹待双栖”(罗邺);从宋词“记取城南上巳日,木棉花落刺桐开”(苏轼)、“算年年、落尽刺桐花,寒无力”(辛弃疾),到清诗“刺桐花底是儿家,已拆秋千未采茶”(纳兰性德)……
这样一种自由不羁、美艳逼人的南国之花,和它所象征的古城泉州,经由台湾诗人余光中2011年新作《洛阳桥》,再次进入当代人的视线:“刺桐花开了多少个春天,东西塔对望究竟多少年,多少人走过了洛阳桥,多少船驶出了泉州湾……”
泉州,刺桐城。据说仅仅十多年前,每逢刺桐花开,泉州处处红彤彤,蔚为壮观。单是开元寺内外都有近百棵,但自2006年起,寺内刺桐遭遇虫害陆续死亡,连300多年树龄的“刺桐王”也未能幸免。加之常刮台风,刺桐树枝较脆易折,危及人们安全,泉州市区行道树刺桐踪影也渐稀。
然而,刺桐城的“前世”依旧令人津津乐道。
那个写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曹松,也以“帝京须早入,莫被刺桐迷”,嘱咐泉州友人不要耽溺于家乡的舒适,记得早入帝都求取功名。莫非,刺桐在唐晚期已被视为泉州繁华的象征?
到马可·波罗那里,“宏伟秀丽的Zai tun(刺桐的音译)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大批商人云集这里,货物堆积如山……”游记中直接就把元朝时期的泉州唤作了“刺桐港”。
其实,还有比马可·波罗更早的欧洲人访问中国的游记。
“刺桐人在自己房子的入口处和庭院里都点了灯,因而到处都有灯光,而那些在夜晚赶路的过路人也点着无数的灯笼以照明,因此整个城市都在闪烁,处处都有灯光……”南宋度宗咸淳七年(1271年),意大利犹太商人雅各来到中国刺桐港生活了半年,写下30多万字的刺桐见闻录。700多年后,英国学者大卫·塞尔本偶然获得其手稿,把它翻译成英文,1997年《光明之城》英文版问世后轰动全球学术界。
“光明之城是人们在全世界所能见到的最大的贸易区。”在雅各眼里,“光明之城”泉州商业繁荣,制造业兴旺,消费奢侈,充满了躁动和紧张气息。
2000年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光明之城》中文版。闲时翻翻,也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