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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荷花

  □吴晓云

  荷花总是纤柔纯洁的,迎风的姿态总是那样美那样静,像一位谦谦君子,或者更像一位绝世美女,芙蓉如面柳如眉。

  黄永玉笔下的荷花却别具一格,明明是东方水墨,却有西方印象派的疏狂,用大片的灰黑色做背景,墨色晕染出的荷叶坚强有力,几朵蓝色的荷花傲然挺立,全然没有荷塘月色的朦胧美,旁边两只水鸟也在做“青白眼”,仿佛孤绝于人世。黄永玉先生从小流浪,饱经沧桑,对万丈红尘间的悲欢大约便是这种态度:你自管喧嚣,我欣然狂放。

  黄永玉的荷花尺幅很大,笔法不拘一格,工笔细致入微,那些荷花如盈盈仙子,欲说还休,泼墨时狂笔乱扫,还喜欢用排笔涂抹,其花如碗,占据满幅,连花茎都格外吸引眼球,线条梗直,粗砺执拗。满纸荷花完全没有纯洁之态,一朵朵饱经沧桑,无声地怒放,烟霞间隐藏了心中不平事,笔墨中还透着几许愤怒。

  黄永玉才华横溢,在所有的时代,有多少才华就会有多少坎坷,老爷子早已悟透生死,生命品格高傲孤绝,对朋友赤诚,写过《比我老的老头们》,下笔温情,如寒冬饮暖茶,对小人白眼相向,直斥其人格毫不留情。他用笔墨表达自己的独立思考,用荷花寄托自己热爱生命的不同侧面与细节。

  黄永玉是湖南人,湘莲自古有名,他从小在荷塘边长大,熟悉荷花每一时令的风姿,用画笔去捕捉用心灵去感觉,仅速写就画了八千多幅,荷花的万种风情都在他心中飘逸。荷花自古入画,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笔下残荷清高孤傲,张大千的荷花如艳装美女,为世人所倾,黄永玉的荷花仿佛冲出画框,构图别致,技法老辣,有时质朴潇洒如清风,有时极度狂放如临死的最后绚烂,他的题词也很有趣,简洁如“荷塘夏梦”、“荷塘益清”。有一幅他题了两句诗:太华山上玉井莲,花大如斗藕如船,超凡脱俗、生机盎然。

  西方画家也画荷花,莫奈的睡莲是仲夏夜之梦,与黄永玉的水墨荷花是两种路数,反而梵高的色彩与黄永玉殊途同归,在极度紧张饱和的黄色基调上开放出生命的花朵,传达出一种强烈的精神宣泄,真的是“十万狂花入梦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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