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之声
几只小鸟儿,笨笨地在隐蔽处学习飞行术。我注意到一只雏黄鹂鸟,往一根苇草上落。它没掌握好平衡,扑棱着小翅膀跌下去。它下坠的动作好狼狈啊。不知吓着了,还是觉得丢了脸,还是跌疼了,我听到它的叫声持续了好长时间。看不到它,它就在那里一直哭。两只稍大的鸟急匆匆飞过去,几乎是在那根苇草边擦翅直接落下,消失在草丛里。它们的飞行轨迹堪称完美,就像用铁丝折成了一个直角。
应是小鸟儿的父母。小鸟儿得了安慰,或者得了一只虫子哄,不哭了,安静了。
树下来了俩老头,在谈论六味地黄丸的事。
我离开,没有等到鸟儿重新起飞。手机写到这里,一个雪白的大鸟在眼睛余光里掠过。抬头来得及捕捉到它消失在远处。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词汇是:惊鸿一瞥。这就是惊鸿一瞥。
如果此时你的心静若止水,你又正巧看到了它,那么它就像在池塘里投进了一块石头,水面要荡动一阵了。
嫩燕子
燕子回来了。很嫩的小燕子,说话慢慢的,飞得也慢,只在高空笨笨地翻着小翅膀,像麻雀。
大燕子是上下翻飞,丢下一连串呢喃,看见它飞走消失了,才来得及听到它的话。大燕子发声是干脆利落,不像小燕子带着粘音。
杏 花
一座败敝的房子,一树杏花伸展腰肢,分开四面围拢的荒凉。一片片一束束一枝枝满枝满树亮晶晶的杏花,柔媚之极。它像是随时要变化的样子。
我就等着。等着天黑下来。夜晚一有动静,我就上去抓住她。
其实树化为女子,不算稀奇。我觉得道行深的,是女子变化为树。想想夜间,人皆睡了。那女子一样,不能脱做人的拘囿。但她的魂魄,袅袅而游。在深夜的旷野,忽然在某个气息相合的地方,往那里一站,成了树。它扭动着,伸展着,浑身开满了花朵。
一个女人,一生最动人的时刻,怕是梦中魂游,化为站在春夜的恣意开放的一树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