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哲学家三木清曾这么形容孤独:“孤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在一个人里面而在许多人中间。”哥伦比亚小说《有些事赤脚女人不能做》,主题就是“孤独”,作者玛格丽塔·加西亚·罗瓦约。这是一本充满生活细节的书,恰恰是这些细节展示了女性生活中的脆弱时刻,她们带着希望走在自我救赎之路上,却迟迟看不到终点。
小说中有一些特别的意象,比如电视。电视机的出现到底是一种陪伴还是压迫?电视的出现一方面是为了表现人物,同时也是作者为穿插反映电视在当代社会的“影响力”而进行的设计。作者回忆:“我对电视之所以如此着迷,是因为在我的生活中它本就是无处不在的。从哥伦比亚卡塔赫纳的童年记忆到最初在布市的生活,电视对我的意义是非同寻常的。”
试举米里亚姆的故事分析。据作者自述,米里亚姆是最贴近她真实生活的一个故事。失去丈夫后的米里亚姆怀念和丈夫一起讨论电视节目里任何一个细节的时光,而她和女儿迪亚娜的交流问题则是她孤独的主要缘由。电视成为米里亚姆唯一的生活主题:通过电视,回忆有丈夫陪伴的日子;通过电视,努力寻找可以与女儿交流的话题;通过电视,度过一个人在家的无聊时光;也是通过电视,缓解每一次等待女儿电话的焦急。
故事中还出现多扇窗。玛格丽塔把米里亚姆的住所设计在一楼,加上经常开着的临街的窗,为这故事创设了一种特别的孤独基调。因为真正的孤独,并不一定全是一个人的独处描写,当窗外的人流和窗内一个人的伫立形成对比时,也是一种让我们可以去想象剩余“八分之七”的隐藏的孤独。
玛格丽塔不偏爱充满幸福感的“童话”故事。她认为,文学就应该完全贴近生活中的所见所感,所以她的作品中绝对不会出现魔幻现实主义元素。她笔下的人性就像暴露于沼泽地一样的混沌中,但总会有办法解救自己。
胡莉娅、贝亚特里茨、玛丽和莉莉是四个处在爱情里的孤独女人的代表,作者设计了精巧的结构把她们联系起来。阿图罗是一个背负着沉重的道德伦理和家庭责任的已婚男人,是胡莉娅的情人、贝亚特里茨的丈夫,也是那个让莉莉通过玻璃窗看见令完美身材的邻居陷入无限等待的秃子。胡莉娅和阿图罗因为电影院前的一见钟情开始秘密恋情,胡莉娅日思夜想的是他能为她填满冰箱,而她每次打开的冰箱,都是空空如也。
卡洛斯同时出现在两个女人生命里——贝亚特里茨和玛丽。酒吧是贝亚特里茨唯一可以舔着伤口疗伤的角落,在这里她可以不用理会丈夫阿图罗的电话,可以不用管孩子的事,可以调整偶遇前任情人卡洛斯的心境。玛丽和丈夫卡洛斯的争吵来源于对儿子沉迷动画片的担忧,她更想宣泄的是藏在内心的“冰川”、一个抛弃家庭的男人给她留下的孤独。至于莉莉,她享受和老板在一起的所有时光,而每次店里关门后,她只有自己的影子作伴回家。
这是一部围绕女人而写的作品,玛格丽塔作品下形形色色的女人们,都只有一个名称——女人。对于年轻女人、老女人、外国女人、已婚女人、未婚女人……玛格丽塔觉得女人不应该被当作物品一样被贴上标签。女人本身就应是一个独立群体,不应依附于其他人或其他社会群体关系的思想, 因为她们的失望、孤独、悲伤大多来源于这些关系,她们应该做的是打破那扇很多女人透过它看向外面世界的窗户。
为什么会选择书中贝亚特里茨的一句口头禅作书名?一方面出于西班牙语音调和韵律感之由, 另一方面,口头禅本身可以作为一个框架,里面的填充物是什么?哪些事情会是女人不能做的?一个赤脚女人为什么不能做这些事?而她,为什么又是一个赤着脚的女人?一个空间足够大的框架,足够容纳读者的万千思绪。
玛格丽塔说:“因为我想谈谈孤独,所以我知道我笔下的人物最好是女性,她们在这个主题中起着功能性的作用。我不喜欢给我笔下的人物贴置任何的标签,我可以说,这是一次由女人们自己创作的文学,同时也是读者们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