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民歌,顾名思义就是流传在陕北民间的曲调。陕北多山,陕北民歌一嗓子喊出来就带着山的气息、风的劲道。那是一种原始生命力的盘转,压在土里,飞溅而出的曲调,浓郁、鲜活。每一句唱词,每一段旋律,都渗透着陕北人的气息。那是酝酿在陕北厚重黄土地里数千年的曲调,也只有黄土地才能承受它的野性与不羁。
陕北人不论欢喜悲戚,不论忙碌闲暇,嘴里都会哼唱几句小调,这是地域文化的积淀与渗透,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鲜活生动的名片。没有调子塞不进的场合,没有陕北人不会唱的调子,所有的曲调印在了骨血里,夹杂着黄土的颜色融成了陕北人身上的一张皮,永远脱不掉。
众多的少数民族涉足过陕北,猃狁、鲜卑、羌、氐、突厥等都登上过这块广袤的舞台。其中,商周时期的戎狄、魏晋时的匈奴、唐宋时期的党项族对于陕北人人格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马背上的豪放不羁,游猎时的浩然洒脱,数千年来凝聚在陕北人心中,与中原文化一道融成了陕北人的天然秉性。
站在山头的“揽羊嗓子卧牛声”,顺着磊落的山风,将所有的心酸无奈、苦痛伤悲,一股脑地倾倒出来。山是厚的,草是绿的,站在顺风坡上的羊肚子手巾是亮堂的。“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山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儿女齐吼秦腔”,关中地区的秦腔搭起了人们心中倾诉的桥。在陕北,面朝黄土背朝天,望不尽的群山,掉不完的泪珠,“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感于哀乐,缘事而发”,唯有那唱不够的信天游才是心的归宿。“信天游,不断头,断了头就没法解忧愁”,心中郁积的块垒,只有在歌声中才能完全释放,背靠着黄土,那狂放不羁的声音在找寻天际的归宿。
在脑畔上、路畔上、崖畔上、院墙里,不论是锄草的、翻地的、挑水的、纳鞋底的还是洗衣做饭的,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民歌的哼唱,串串声音散落在黄土地每个角落,凝结着一辈辈山里人的心绪。许多走出去的陕北人听不得陕北民歌,一听就想落泪,想家,想父母,想那一辈子都离不开的黄土地。
陕北民歌的体裁广泛,种类繁多,有山歌、小调、秧歌、风俗歌等形式,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信天游。信天游又叫“顺天游”“小曲子”,狂放不羁的是黄土飞扬,更是按捺不住的旷达磊落的心性,信马游缰,唱给风听,唱给雨听,唱给对山的妹妹听。
情歌是陕北民歌的精粹,曲词大多浅显直白,地方特色浓郁,每一首歌唱出来就是一段故事。唱《兰花花》的痴情“哥哥”,《走西口》里站在崖畔上的痛情“妹妹”,孤苦寡妇喊唱“阳洼上的糜子背洼上的谷,想起了我的男人背地里哭”的凄苦无助,几多风雨几多苦楚,多少想念数声记挂,实实在在地酿在了歌里,滋养着一群群在陕北大地上成长起来的男男女女。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每一道湾里都流淌着咱先祖的血和汗,任谁都忘不了那黄土地的厚重与踏实。生长在黄土地里的曲调,叫喊着陕北人的神、陕北人的“气”,还有那陕北人永远丢不掉的魂。洁白的羊群,绿油油的草,羊肚子手巾一挥就是那一片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