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相聚，聊到人民艺术家王蒙先生，回忆起今年3月聆听王蒙在宜昌举办的主题讲座“永远的文学”，友人说：讲座上，老先生说“王蒙老矣”时真是可爱啊。

　　记得当时是讲到文学的黄鹤楼比建筑的黄鹤楼更永恒，王蒙先生念起了崔灏的《黄鹤楼》，不知什么原因，他在“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这两句上卡住了。台下的观众反应很快，齐声诵念出来。虽然人人都会有思维空白的时候，但对一个名人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小尴尬。王蒙朗声笑说：“王蒙老矣！”接着很快恢复了讲座的节奏，老先生把控现场的能力以及用自嘲解困的技巧，引得全场掌声。

　　王蒙先生已是耄耋之年，却精神矍铄，脱稿发言思维清晰，妙语连连。他有多部红学著作问世，他说：《红楼梦》中丫鬟彩云为贾环偷盗玫瑰露，平儿为了不让探春难堪，就任由宝玉担下了罪名。以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谁都说平儿处理得好，各方面都能接受。但这事到了德国人那里，“准会急得从大坝上跳下去。”置身宜昌，提到三峡大坝，自然的勾连，先生不经意间就让观众有了亲切感。

　　讲到读《阿Q正传》的体会，王蒙先生说如果阿Q能有一点文学修养，给吴妈背诵徐志摩的诗：“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吴妈听到该有多感动。如果吴妈文学素质差一点，他也可以学唱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或者直接就唱《真的好想你》，那二人的爱情就不会以悲剧告终了。

　　王蒙先生说自己很喜欢“成长到死”的说法，此前读他的新作《生死恋》，前言中提到：“王蒙老矣，写起爱情来仍然出生入死。王蒙衰乎？写起恋爱来有自己的观察体贴。毕淑敏告诉我，日本有一种说法叫成长到死。那么小说也可以创造到老，书写到老，敲击到老，追求开拓到老。”他诙谐地说：我已经85岁了，但我仍然“在茁壮成长”。

　　说来奇怪，时隔半年，对于讲座我们记忆最深刻的竟然是一些小趣事，而这大概是常规视角下唯恐影响自己形象都会避而不谈的。可我们心中王蒙先生的形象反倒因此更真实、可亲。太过完美的形象终究缺少了人间气息。王蒙先生的幽默风趣，让人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个老人甚是可爱，难怪铁凝称他“高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