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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之楸

  / 任崇喜

  “楸叶大而早脱,故谓之楸。”楸是最早感知秋意的树。唐宋时,立秋日,人们佩戴楸叶,或插于鬓角,或佩于胸前,据说可保一秋平安。

  “楸,美木也,茎干乔耸凌云,高华可爱。”楸树早在《诗经》时代已赫赫有名。清秋,贵族在高大的楸树、桐树下夜宴,“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透出的是丰盈自足之美。

  “一树高花将冲汉,满枝英气欲薄云”,楸树有“木王”“黄金树”之称,树型优美,文人雅士青眼有加。“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是曹植眼中京洛少年的风光;“弥忆长楸道,金鞭背落晖”,沈炯寄居长安,常“泣沾襟而杂露,悲微吟而带风”,借边地战马抒浓浓乡关之思;“绿杨阴映长楸道,桃杏初花红影小,手扶大白口谈天,得意相欢不知老”,流溢的尽闲适之意;“马踏长楸道,旗翻细柳营,黄须少年子,仗剑迟功成”,满满的是豪气干云。

  在古诗中,楸树常与梧桐、松树并举,称为梧楸、松楸。

  宋玉《九辩》里,“白露既下百草兮,奄离披此梧楸”一句一出,秋天的萧瑟气息弥漫树间。“露浴梧楸白,霜催橘柚黄。玉毫如可见,于此照迷方。”李白秋日登扬州西灵塔远眺,正值意气风发之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水摇金刹影,日动火珠光”,呈现的是云蒸霞蔚的大气象。

  松楸有凌霜之志,饱经沧桑,多与人事代谢的悲怆相系。“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合戍楼空。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英雄一去豪华尽,唯有青山似洛中。”许浑《金陵怀古》堪称千古绝唱,金圣叹评价:“青山似洛中,掉笔又写王气仍旧未终,妙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诗人常将楸树比喻人才,常借咏楸讽刺时世。韩愈有《楸树》一诗,“几岁生成为大树?一朝缠绕困长藤。谁人与脱青罗帐,看吐高花万万层。”在现实中,被长藤之类的小鬼缠身而阻碍成长者,比比皆是。

  楸树蒴果细长如线。“红映衡门夕照明,翠浮村巷暝烟生,摇摇楸线风初紧,颭颭荷盘露欲倾”,是在中庭纳凉的陆游看到的生动情景。“数酌浊醪留客醉,一编疑义与儿评,须臾散去人声寂,独数城头长短更”,十分契合早秋的气氛。秋深,楸叶落尽,楸树枝干排列有序,垂条如丝,呈现的是繁华落尽后的静美。

  “梓,楸也。”古代梓树和楸树有时互为指代,“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这树,承载了故乡之喻和乡愁之托,不知曾给先人几多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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